“九江大桥坍塌不是我撞的!”昨天,坐在被告席上的石桂德大声说。2007年6月15日凌晨5时10分左右,轰隆一声巨响,横跨西江,全长1675.2米的九江大桥塌了200米。正在桥上行驶的4辆汽车与2名施工人员像下饺子一样坠入河中,共造成8人死亡,这就是当年轰动全国的“九江大桥6·15船撞桥断事故”。
　　事发后,经调查,包括石桂德在内的各方都认定,惨剧是作为船长的石桂德驾驶“南桂机035”船,撞到大桥桥墩将桥撞塌。2007年8月3日,石桂德被批捕。昨天该案在广州市海珠区人民法院开庭,出庭时,石桂德以及一些证人推翻自己曾经的证言,表示“不记得了”,“当时以为是撞了”。石桂德的律师甚至直言“不是船撞桥而是桥砸船”。而大桥调查报告再次受到辩方的质疑。

事发

“撞东西了,快走”

　　今年25岁的小罗,3年前在石桂德的船上做水手。事发后,他曾向广东海事公安局说明了事发时的情况。“当时我正在睡觉,船长石桂德突然大叫一声‘撞东西了,快走!’随后我感到船在震动,过了不到10秒钟时,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然后船头开始慢慢下沉。”昨天,在出庭时,他表示自己当年的证言属实。

　　昨天,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起诉书认为,2007年6月15日4时许,石桂德驾驶“南桂机035”船装载河砂自佛山高明顺流开往顺德,开船时江面有轻雾。5时许,当船距九江大桥约1100米时,江面上有浓雾,能见度急剧下降。作为船长的石桂德没有按照规定加强瞭望、选择安全地点抛锚以及采取安全航速等措施,在无法确认船首前方所见白灯是否为主航道灯的情况下,仍然冒险航行。当“南桂机035”船接近九江大桥时,石桂德因该船与桥前约80米的一个航标发生擦碰而意识到本船已严重偏离主航道,但仍没有采取停航等有效措施,反而试图将船头调至九江大桥桥墩间通行,轻信可以避免船只与大桥桥墩触碰。5时10分左右,船因偏离航道以及石桂德对航道灯判断的严重失误,致使该船头与九江大桥23号桥墩发生触碰,导致九江大桥23号、24号、25号三个桥墩倒塌,并引发所承载桥面坍塌,使得正在桥上行驶的四辆汽车落入江中损毁(经鉴定,共计价值人民币32万余元),车内6人以及2名大桥施工人员落水后死亡,造成经济损失为人民币4500万元。

翻供

“原以为是桥与船擦出的火花,其实不是”

　　“有可能是桥面砸下来,砸到船上的电缆,产生的火花,当时我们都以为真是船与桥相撞呢,现在看来其实不是,”昨天出庭的小黎这样说道。在昨天出庭的3个水手中,有两个推翻了自己原来的口供,小黎是其中之一。

　　事发一天后,小黎曾这样向海事公安局的调查人员描述了案发时的情景。“当晚4时50分左右,我回到驾驶台休息,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突然,船长石桂德向我们大喊起床。我爬起来,看到桥墩与船相撞擦出的火花,不到10秒钟之后,一声巨响,桥面塌了下来,砸到船面上,我被震得跌倒,之后立即爬了起来向船尾跑去。”

　　在庭上,他一开始便否认了自己作过的描述,说“雾太大了,没看清楚”。在公诉人的追问下才表示,看到了火花,但否认那是桥与船相撞造成的。

　　与小黎不同,作为主要水手的小王,回忆起原来的事表现出一问三不知。他表示,事发时自己正在睡觉,很多事不记得了。

　　石桂德庭上更是坚称“我没有撞到桥墩”。他表示,当时的雾太浓,能见度只有三四十米,而他所在的驾驶室距离船头有50多米,因此船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只是听到桥面砸到船头的声音,当时以为是撞到东西了,其实没有。在公诉人的追问下,石桂德又表示,当他发现自己的船距离桥墩仅有七八十米的时候,采取了打左满舵,加速前进,掉转船头的措施。随后又说,在那之后他又采取了减速措施。

　　一个是事发后1天记录的证词,一个是事发3年后证人靠回忆诉说的往事,哪个更能被法庭采信?辩护律师认为,后者更准确,因为当时他们可能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公诉人质疑:“对于石桂德的审讯不是一次性的,从2007年的6月16日、17日、20日、7月17日到8月2日,一个半月的审讯,每次石桂德都承认撞桥,这期间他足有时间搞清楚。”

质疑

“事故鉴定没有调查清桥为什么会塌”

　　昨天,石桂德的辩护律师对由广东省安监局和国家交通部交通安全委员会分别制定的两份事故鉴定报告提出了质疑。他表示,事故鉴定没有调查清桥为什么会塌,而且在调查过程中存在问题。

　　他提出了桥砸船而不是船撞桥的证据。他表示,据沉船打捞出水部分来看,船体并无被撞痕迹,而潜入水下探摸船体的潜水员也没有发现船头部分有被撞的痕迹。他还举证称,据水下探摸发现,有一块桥梁位于陷入水底的船头之下,一块桥梁位于其上,说明在船到达桥墩之前,大桥已经在坍塌,船到了之后又被梁砸到。他还假设,如果船撞到梁,按照船前进和桥梁下落的速度,桥梁应该落在船的什么位置,依据他的推算,桥梁会砸不到船。

　　但是公诉方认为,下水探摸摸到的只是部分船身,并不是全部。“那就把船头打捞上来,为什么现在都不打捞呢?”辩护律师反问。

　　九江大桥到底是自己塌的还是被撞塌的?2007年6月20日,九江大桥船撞桥梁事故技术鉴定组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了该事故的鉴定结果。专家组由全国知名桥梁专家、设计大师、工程师等10位专家任组员。鉴定认为,九江大桥工程质量等级为优良,船撞桥事故发生前结构处于安全状态。而其防撞击的能力也是没问题的,是由于“南桂机035号”的撞击力大于承受力才造成的坍塌。“无关桥事”的观点立即引来不同意见。广东省政协常委、桥梁设计专家黎宝松认为,“不关桥事”的结论太武断。对此,专家组成员回应说:“我们并没说大桥没有质量问题,我们做的只是大桥技术鉴定,说大桥在断裂前结构处于安全状态。这是我们通过大桥的设计资料、养护资料和日常运营资料等各种数据得出的结论。建设单位养护管理规范,大桥被检测评定为二类桥。”

　　昨天,石桂德的律师表示,广东省和交通部先后出具了两份鉴定,但是据律师的调查,船东、船员都没有接受过两个单位调查组的调查,这让他很吃惊。

　　南方日报记者赵杨刘冠南

对话石桂德及其律师

面对死者照片,仍坚信此事与他无关

　　昨天,在审讯厅休庭的简短时间,记者与石桂德及其律师展开了对话。

　　记者:您刚才看了8位死者的照片,我现在想请您对他们说您到底有没有撞船?

　　石桂德:没有,我没有撞船,他们的死与我无关。

　　记者:为什么之前您认为您撞了?

　　石桂德:当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撞了,后来觉得不是。

　　记者:当时有没有看到火花?

　　石桂德:有,但不是他们说的与桥墩相撞撞出来的,而是桥梁掉下来砸到电缆,冒出的火花。

　　记者:听了整个庭审,您的意见是桥自己塌了?

　　律师:是的,是桥砸到了船。这个桥上长期过往装沙的货车,已经被压得下沉。以前桥墩深入水下的深度只有10米,现在是30—33米。长期受此压力,桥很可能塌的。

　　记者:但还是要有触发条件的。

　　律师:那不一定,我们搜集了很多历史材料,都是桥自己塌的。为什么这九江大桥就不能是自己坍塌的呢?